Alber Elbaz:聚光燈下的Lanvin設計師

【中國鞋網-設計師風采】在紐約上東區以卡布奇諾而聞名的咖啡館“維阿·卡多諾”里,阿爾伯·艾爾巴茨(Alber Elbaz)談及為不同類型的女人設計時裝的區別——職業生涯早期,他曾為健美的女人設計時裝,如今則是專為強勢的女人而設計。談話間,果真有位相貌強勢的女士認出了他,這位女士名叫艾斯塔。
艾斯塔來到艾爾巴茨桌前,恭喜他在法國時尚品牌Lanvin所取得的成就,她還說,她和他一樣在摩洛哥出生,并用希伯來語祝福了他。后來艾爾巴茨結賬的時候,侍者告訴他,艾斯塔是這家咖啡館的常客,已經為他結過賬,人已經走了。
“可我總得向她致謝吧!” 艾爾巴茨有點難為情地對侍者說。
他拿過被他當做公文包的深藍色蛇皮小包,拉開拉鏈,取出黑色簽字筆和一張紙,飛快地畫了一幅那位女士的肖像。他把她的珍珠項鏈和香奈兒(Chanel)手袋也畫了進去,包包用十字交叉衍縫裝飾,交織的“雙C”標志從一邊垂下來。他還畫上了自己的漫畫頭像,圓圓的大頭非常卡通,戴著眼鏡和特大的蝴蝶領結。他用這種方式向艾斯塔致謝。
侍者并不認識艾爾巴茨,他像看兒童涂鴉一樣看了看這幅畫,把它塞進抽屜。
艾爾巴茨是那種總能有好報的好人,上星期在那家咖啡館里,他在接受采訪時總結自己成功和長盛不衰的關鍵:“我從來不覺得別人理所應當要為我做事。我應該為別人做事情,這樣讓我覺得更舒服。”
他曾經像個受虐待的孩子
艾爾巴茨在Lanvin做設計師已經有10個年頭,這種里程碑式的成就完全應該在報紙分類廣告旁邊的位置登個賀文。不少最近關于他的文章都把他描述成陰險狡獪的時尚界里一個罕見的典型:慈眉善目的歡喜佛,看到別人交了好運自己也跟著高興。這些日子以來,好像人人都愛他,這當然讓他覺得很不自在。
如今這個時代,不少設計師都覺得自己的地位漸漸邊緣化,讓位給競爭激烈的集團利益。而艾爾巴茨,這個可愛、豪爽、勤奮而又善于自嘲的人(而且自稱從不吸毒)所取得的成功表明,個人才華完全可以戰勝奢侈品市場上的種種過分行為。據報道,當獵頭公司找上門來時,這位設計師曾經拒絕迪奧(Dior)的邀請與加入該品牌高級訂制工坊的許諾,他不想背叛自己的公司,只因為公司當年曾在他身價大跌時向他伸出橄欖枝。
艾爾巴茨今年50歲,卻仍像十幾歲的少年一樣對自己的外表有些神經兮兮。大家都說他長得“親切”,不過他卻說自己只是“肥胖”而已。他總覺得自己長相不如別人,有時可能有點過分了。無論哪次照鏡子,他都會挑自己的毛病;無論何時聽見恭維,他都會開個關于自己體重的玩笑;無論誰賭咒發誓,他都會提出質疑;無論誰表達感激,誠意都沒法與他相比。有一次他去內曼·馬庫斯(Neiman Marcus)店里開銷售會議,會后抓起一大把花束在巴黎街頭狂奔,想要獻給那位買了自己產品的買主,因為他覺得自己對這次會議準備得不夠充分。
2001年,Lanvin公司的擁有者、臺灣出版商王效蘭雇下了當時在事業上不太得意的艾爾巴茨。如今,公司雇員們滿懷敬意地稱他們的老板為“王夫人”。
王夫人很少出現在巴黎的工作室里,她給了艾爾巴茨很大自由,讓他隨心所欲地去建設品牌。在沒有外部干涉的情況下,艾爾巴茨讓Lanvin煥發出新的活力,成為法國時尚界的一支生力軍,雖然規模不算大,但名氣相當不小。
20世紀90年代末,他曾是伊夫·圣羅蘭(Yves Saint Laurent)欽點的接班人,當時圣羅蘭先生已經放棄了成衣業,專注于高級訂制。但1999年湯姆·福特(Tom Ford)與古馳(Gucci)集團收購了YSL,艾爾巴茨也于翌年被解雇。這件事對他的事業產生了深遠影響,甚至有幾分傳奇的味道。他自己解釋說,當他在Lanvin起步時,終于可以只做自己喜歡的事,“不必再去做市場調研了。”
“他那時有點像個被虐待的孩子,”《Paper》雜志創辦人之一基姆·哈斯特萊斯塔(Kim Hastreiter)在20多年前就認識了給杰弗里·比尼(Geoffrey Beene)當助手的艾爾巴茨,她這樣回憶說。
Lanvin的運營方式有點像小型家族企業,艾爾巴茨要參與所有產品的設計,連櫥窗展示也要管,他說自己扮演的是“媽咪”的角色,而王夫人則是“爸爸”。去年迪奧炒了約翰·加利亞諾(John Galliano),首席設計師虛位以待,關于品牌的未來有許多猜測,直到Jil Sander的前任設計師拉夫·西蒙斯(Raf Simons)于今年4月上任才告平息。那段時間艾爾巴茨和西蒙斯以及海德·艾克曼(Haider Ackermann)一樣,經常被時尚編輯和小道消息傳播者們同迪奧聯系在一起。
迪奧是否真的曾經邀請艾爾巴茨出任這份工作并遭到他的拒絕,此事至今尚不清晰——一提起這個話題,他就開始含糊其辭,簡直令人惱火:“這沒什么大不了的,別再念叨了吧。”逼問他更多細節,他只說重新加入一個大企業集團(迪奧目前由LVMH首席執行官伯納德·阿諾爾特控股)對他來說沒什么吸引力,不過能為一個擁有活躍的高級訂制服工作室的時裝屋做設計,這一點確實蠻讓他動心,因為這樣的時裝屋如今已不多見。
“但我總不能告訴他們,媽媽要離婚了。”艾爾巴茨說。

幕后與幕前發生的事差不多一樣重要
他在Lanvin已經滿10年了,紀念慶典包括今年春天在巴黎舉行的時裝秀和其后的盛大派對;4月份巴尼斯紐約精品店(Barneys New York)Lanvin主題的櫥窗展上為他樹立了一尊8英尺高的雕像,俯視著麥迪遜大街;最近他又出版了一本700頁的畫冊,內容全是關于他近期時裝展中的新作。
聚光燈下,他顯得輕松自在,但你會發現他并沒有透露多少東西。聊一會兒,你就會感覺他說話有些像在念講稿;他經常重復講述同樣的故事,連最好笑的段子都一模一樣。《Paper》的哈斯特萊斯塔女士說她覺得那些笑話是設計師的一種自我保護機制,用來應付他本來并不追求的盛名。他說的一個最好笑的段子,是4月在巴尼斯精品店的非公開時裝秀上講給觀眾們聽的。他說被伊夫·圣羅蘭品牌解雇后,他曾經考慮去當個醫生。
“我想,我喜歡愛得衛(Advil)止痛藥,我也喜歡泰諾(Tylenol)感冒藥,”他說,“這么好的藥,該和所有人分享啊。”
設計師應該在多大程度上受到媒體曝光,在多大程度上袒露自我,這是艾爾巴茨在籌備最新一批時裝展作品時悉心考慮的問題。他關心其他設計師推出新品的頻率,也關注那些和雇主發生摩擦的同行,他們之間的矛盾通常和創作有關。
西蒙斯在自己的時裝秀上演幾周前,被Jil Sander品牌炒掉了,此前公司曾和原設計師吉爾·桑達秘密談判了幾次,想請他回自己創立的這個品牌。伊夫·圣羅蘭最新的設計師斯特凡諾·皮拉蒂(Stefano Pilati)也曾在合同末期遭到解雇,此前他將被解雇的傳言已經傳了好幾年。
“幕后與幕前發生的事差不多一樣重要,”艾爾巴茨說,“就好像我們今天在秀場上看到的時尚編輯們,她們穿什么衣服,甚至比T臺上模特穿什么更重要。在藝術領域里,策展人開始變得比藝術家更重要。現在最關鍵的是你該怎樣把你要展示的東西組織好,而不是你所展示的具體的東西。”
他的時裝秀在3月2日晚上舉行,這次時裝發布濃縮了10余年來他對時尚的想法。當他開始設計這批時裝時,腦子里主要考慮的概念是“Lanvin時裝屋”,他希望人們想起他為這個品牌時裝屋所確立的特色:珠寶上蒙著雪紡綢、細褶連衣裙、非常合體的衣服、或者他為奧斯卡紅毯走秀設計的一些非傳統樣式的長禮服。比如2008年蒂爾達·斯文頓(Tilda Swinton)那件單袖黑絲絨長禮服,或者今年梅麗爾·斯特里普(Meryl Streep)那件寬松不對稱金色長裙,在設計這襲長裙時,他的理念是在身上隨意披一條長巾。(今年Lanvin大獲成功,在奧斯卡頒獎禮上Lanvin為讓·杜雅爾丹【Jean Dujardin】提供了時裝,最后他獲得最佳男主角獎;斯特里普則獲得最佳女主角獎。)
為籌備2012年秋季時裝發布,艾爾巴茨進一步抽絲剝繭,深化自己的想法,他在思索時裝屋的基礎為何。他把一種通常用在文胸上的尼龍面料用在外衣上,這套服裝成了這次時裝發布的開場秀。他本想使用深色和黑色,最后還是決定使用色彩發表宣言,本次發布的結尾,是一系列珠寶色調的雞尾酒裙,大都以珠寶色的老虎頭圖案或厚重的褶裥花邊進行裝飾。
“我想做出很棒的衣服,用一種現代的方式去裝扮女性,盡管我已經厭倦了‘現代’這個詞,”艾爾巴茨說,“難道‘現代’就只能意味著強硬和粗糙?粉色雪紡綢就不是‘現代’?”
這是艾爾巴茨一次重要的時裝發布,發布會在巴黎郊區一處宏大的場地舉行,其中最值得時尚界人士久久銘記的是它的結尾。
模特們走最后一圈的時候,艾爾巴茨走上舞臺,開始唱西班牙歌曲《天意難違》(Que Será Será)的頭幾句,他說這是獻給時尚界所有曾經幫助過他實現夢想的人們。隨后卡巴萊歌手、表演藝術家喬伊·阿里亞斯(Joey Arias)登臺獻唱,艾爾巴茨走下T臺,在臺下轉了一圈,編輯和名流們在黑暗的場邊向他獻上祝賀。艾爾巴茨后來說,他的舉動是在向其他身處困境的設計師們傳遞信息。
“這一行真的很辛苦,他們曾經歷的困境,我也都曾經歷過,”艾爾巴茨說,“當人們在雜志上說你已經成為歷史的一部分時,你真的會覺得很痛苦。你面對的是活生生的人,是真實的情感,不是機器人。”

時過境遷,我們都變了
在一個風大得有點離譜的四月夜晚,艾爾巴茨坐的小轎車停在曼哈頓切爾西的“倫敦平臺”公寓外。公寓的頂樓房間可以俯瞰整個城市的風景,巴尼斯的首席執行官馬克·李(Mark Lee)就在那里為他舉辦一場致敬派對。
馬克·李曾是古馳集團收購伊夫·圣羅蘭團隊中的一員,那時艾爾巴茨在伊夫·圣羅蘭的合同還有兩年才到期。當時對艾爾巴茨來說非常難熬,他經歷的最大的一次打擊,是在《女裝日報》(Women’s Wear Daily)上讀到了幾篇關于福特先生有意全盤接管伊夫·圣羅蘭時裝設計的報道,報道中引用了古馳集團內部某個匿名消息來源的評述:“如果你買了一輛法拉利,那你絕不會讓你的朋友去開它。”
眾多受邀的時尚雜志編輯開始陸續抵達派對,艾爾巴茨開始感到陣陣焦慮。
“我在轎車里坐了15分鐘,只因為這些人都是為我而來的,”他后來這樣描述。
后來他終于上了樓,這場派對開始變成一場充滿謬誤的喜劇。大風吹過頂層房間,一幅掛在墻上的藝術品掉了下來。生日蛋糕蠟燭燃燒的煙霧引發了火警,引來了消防部門絕非愉快的響應。一個馬桶堵了。一連串小插曲發生,而艾爾巴茨偏偏選中這么一個時刻來算舊賬。
“我只是想提醒大家,”切開蛋糕時艾爾巴茨說,“馬克在12年前炒了我。”
這句話讓屋子里氣氛陡然一變,馬克·李好脾氣地應付著這起“事故”。隨后艾爾巴茨話鋒一轉,他說,回想起那個時刻,他覺得李和福特改變了自己的命運。
“我們之間有一段過去,是的,他炒了我,但時過境遷,我們都變了,”艾爾巴茨說,“發生了這種事情時,你需要自己做出選擇,是選擇當個受害者,還是選擇繼續前行。今天的我要比以前更快樂。”
他說,這是因為在Lanvin更自由,可以主宰它的成功與失敗。此外,他并不介意別的職位向他招手,他提到自從Dior的事情之后,其他時裝屋也接洽過他。那么,他愿意永遠留在Lanvin嗎?
“我很想說‘我愿意’,”他說,“感覺就像你和某人結婚時發誓要和她共度余生。我一定會說‘我愿意’,但你永遠不知道今后會發生什么。”











